扫码登录深圳特区便民网
马兰花 无人区里的密丛草本, 以沙尘暴为洗礼,但开出的 紫蓝花朵却像蝴蝶同情 你害怕孤身一人去勘测 干燥的戈壁里的神迹。 就生长习性而言,它的自由是 绝不承认莽莽荒漠只是 死神的舞台。假如这情景 确实有点难以想象,你不妨 先用两块西瓜疏通一下 喉咙深处的生命的弹簧; 然后越看它越像一张绿脸 被无数针形长叶撕成了 蓬松的竹节草。根系发达, 入药的程度更全面到 浑身都是宝。适应性极强, 你抵达过的最恶劣的环境里, 也会有它的身影,但它不会 产生你会产生的垃圾。 用于驱虫时,你甚至发现 原来给世界解毒的方法 可以多到用它的根须做扫帚, 魔鬼也会长久地跪在地上: 像刚脱过胎似的,默默搂住 领头绵羊的脖子。
菊芋 美好的一天,无需借助喜鹊的翅膀, 仅凭你的豹子胆就能将它 从掀翻的地狱基座下 狠狠抽出,并直接将时间的蔚蓝口型 对得像人生的暗号一样 充满漂亮的刚毛。为它驻足 不如将没有打完的气都用在鼓吹 它的花瓣像细长的舌头。 或者与其膜拜它的美丽一点也不羞涩, 不如用它小小的盘花减去 叔本华的烦恼:这生命的加法 就像天真的积木,令流逝的时光 紧凑于你的确用小塑料桶 给我拎过世界上最干净的水。 清洗它时,我是你骑在我脖子上尖叫的黑熊, 也是你的花心的营养大师; 多么奇妙的茎块,将它剁碎后, 我能洞见到郊区的文火 令大米生动到你的胃 也是宇宙的胃。假如我绝口不提 它也叫鬼子姜,你会同意 将它的名次提前到比蝴蝶更化身吗?
胡枝子 十年前,它叫过随军茶; 几只滩羊做过示范后, 你随即将它的嫩叶放进 干燥的口腔中,用舌根翻弄 它的苦香。有点冒失, 但诸如此类的试探 也可能把你从生活的边缘 拽回到宇宙的起点。 没错,它甚至连替代品都算不上, 但它并不担心它的美丽 会在你广博的见识中 被小小的粗心所吞没。 它自信你不同于其他的过客— 你会从它的朴素和忍耐中 找到别样的线索。四年前, 贺兰山下,它也叫过鹿鸡花; 不起眼的蜜源植物,它殷勤你 在蜜蜂和黑熊之间做过 正确的美学选择。如今, 辨认的场景换成科尔沁草原, 但那秘密的选择还在延续— 在珠日和辽阔的黎明中, 你为它弯过一次腰; 在大青沟清幽的溪流边, 你为它弯过两次腰; 在双合尔山洒满余晖的半坡, 你为它弯过三次腰, 在苍狼峰瑰美的黄昏里, 你为它弯过四次腰; 表面上,它用它的矮小, 降低了你的高度; 但更有可能,每一次弯下身, 都意味着你在它的高度上 重新看清了我是谁。
红醋栗 又酸又脆,标准的小野果派头, 但端上来时,它的身价 陡然翻倍于土话里竟有 卷舌的花腔:它是自己种的。 就饱满而言,只有漠视命运的 原始冲动,才会酝酿出 如此新鲜的反调。落叶灌木, 新枝上的锐刺令你想到含羞 也可多于人性。它丰富于 天路偏爱借道迷途, 穷人是我们共同的隐喻; 它的花心几乎从不示人, 作为弥补,它的锌含量高到 仅凭口感,你就能洞穿 生活的秘诀原本就是 在平凡的场合接触物在风物中。 它多到随便采摘,只要你不伤心 我们已没有机会变回野人。 文学的小甜头,契诃夫 将它的象征性捏碎在 即将到来的情节的高潮时 特意提到普希金曾断言; 在助人高尚方面,真理 常常会输给谎言。所以 它看上去像灯笼,用蜜汁充电, 也就没什么好奇怪的。
郁金香 战争期间,鳞茎球根 经简单腌制,成为救命的食物。 这侧影曾颠倒过饥饿的黑白; 但最终,艰难锻炼了记忆, 就好像最新的心理研究表明 令死神分神的有效方法是, 花神也曾迷惑于我们 为什么会如此依赖历史。 啊, 百合家族的暧昧的荣耀。
人真的遭遇过人的难题吗— 假如站在它们面前,天使的数量 不曾多到足以令魔鬼盲目。 更古老的传闻中,原产地 醒目在天山。那里,牧草肥美, 巍峨的积雪至少曾让人类的愚蠢 获得了一个鲜明的对比。 同样的天气条件下,它们的美 比我们的真理更幸运。
我们的分类顶多是很少出错: 花是花的情绪,花也是花的意志; 花是花的气候,花也是花的秘密; 花是花的阳台,花也是花的雕塑。 有时,我能非常清醒感到 我们的见证因它们而确定无疑。 有时我又会觉得,它们的花容 如此出色,我们的见证 甚至不配做它们的肥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