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融 化 钟声传得很远,欣悦化为一棵槭树。 ——不再有寒冷的天气了,许多人的智慧将就此消失。 “事物们重新相爱时,细菌就像彩云……” 多少泥浆、烟缕,遗恨般的图像在沼泽上变幻。 ——树林一整天都漂浮在光中。阴影下, 是无数小溪流拆开的梦境。
敦 煌 沙子说话, 月牙安静。
香客祷告, 佛安静。
三危如梦,它像从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 刚刚跋涉到此地。 山脚下,几颗磨圆的石子安静。
一夜微雨,大地献出丹青。 天空战栗, 壁画上的飞天安静。
小 满 雨又回来,必是惦记着蛙鸣。 而若要倾听阵阵鸡唱,必是在 奔波异乡那老死的途中。
一个浪子,过山过水,过罢你的生日, 才发现并不比 一株田间的麦子经历得更多。 现在,懂得灌浆的是一滴水,在麦芒上 提前圆了, ——带着人间小小的满足。
夜 雨 1 你已失去了, 包括庭院里的橘子树。 星辰的面庞曾在水中映现, 而栀子花的香气带来了雨。 祈祷者睡去,十字架在墙上闪光。 抚慰般的雨,落向凉亭和小径, 落向那受了折磨而无法 入睡的事物。
2 雨落向零点,黑夜陪着它。 雨落向街市、灯火、运河闪光的背脊…… 黑夜陪着它。 雨落向郊区,黑夜已提前等候在那里。 ——再往前就是黎明了, 雨落着,意识不到告别。
金鸡湖 1 我们在湖边散步。 小雨刚过,阵阵清新夜气 冲刷着肝肠里的暗影。
那些高大的建筑仿佛更高了, 但重量已减轻。星星 重临人间, 连接起铺向空中的街市。 现在,有人出现在月亮上,比我们 高三百米。
2 一片水,仍是最好的伴侣。 在图书馆,老人说起稻草人的前身。
是的,街区像新的方程式 在重新结构人间…… 但湖水平静,在滚动的 大时代里,它只负责无声的那部分。
它拍打着堤岸,拍打着 海棠和樱花就要告别的地方, 完成春天交给它的工作。
3 那是又一个夜晚, 老木头改成新房的骨架。 民谣里,淡淡的伤感被繁花看护。 时光是个伟大的神, 总能让斟茶的人陷入回忆。 而你,年轻的微笑从未被征服。
那也是一个古老的夜晚, 波浪是个单数。远方, 名叫虎丘的山,潜伏于夜空, 没有急着发出自己的光。
甘蔗田 这一生,你可能偶尔经过甘蔗田, 偶尔经过穷人的清晨。 日子是苦的,甘蔗是甜的。
不管人间有过怎样的变故,甘蔗都是甜的。 它把糖运往每一个日子,运往 我们搅拌咖啡的日子。 曾经,甘蔗林沙沙响,一个穷人 也有他的神:他把苦含在嘴里,一开口, 词语总是甜的。
轧糖厂也在不远的地方。 机器多么有力,它轧出糖,吐掉残渣。 ——冲动早已过去了,这钢铁和它拥有的力量 知道一些,糖和蔗农都不知道的事。
这一生,你偶尔会经过甘蔗田。 淡淡薄雾里,幼苗们刚刚长出地面, 傍着去年的遍地刀痕。
弄关小学 山坳里,一座米粒大的小学校, 一群星星般的小孩子。 每当他们诵读、唱歌, 风和云彩就在天上应和, 群山起伏,像一座激动的大教室。 ——已是春天,芦苇新生喉管, 竹林摇曳,一个女孩在作文里写到: “我要像桃花心木那样经受考验……” 已是春天,万物蓬勃, 校墙外的镀锌围栏内,一头斗牛 正逡巡,憋着一身劲儿,像个 挨了批评、不服气的野小子。
绣 球 像花瓣儿扣成的,这球形绣 挂在旧州街头, 如同敏感、快乐、惴惴不安的心。 它们也应该经历那样的场面, 在尖叫、有点粗鲁、闹哄哄的人群上, 鸟儿一样轻盈地滑行…… ——不可能再有那样的游戏了, 任性的幸福,已被古老的传说收走。 可姑娘们仍然绣得认真, 无数花瓣儿,又在春天的针尖下迷了路, 无数微笑的好女儿,住在小镇上, 精通复杂、难以置信的手艺, 拥有简单、干净的一生。
烟草田 一块烟草田,开着花, 叶片还小,距离肥硕、老气横秋还远。 现在我们知道了,这是烟草花, 小小的喇叭状,没有声音。 叶片在长大,将被烘烤、切丝,卷成 烟卷抽掉。而在这之前是春天, 烟草开着花。
唯一的一次,在旧州, 我们在烟草田里抽烟,闲聊。 天渐渐暗下来,我们已看不见 彼此的脸,只能看见 一点一点的烟头在闪, 像几个化成了灰烬的人。而黑暗中, 烟草花开着,看不见,也不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