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纯粹 | 另类万花筒

　　真没想到，自从县城有了公交车，同时禁止马自达载客后，交通乱象基本消失，而老百姓得到实实在在的好处是：逢星期六或国家法定假日，凡持有全椒公交卡的乘车人都不用付钞，尤令老人欢心的是：本地65岁以上的老人可凭公交卡常年免费乘车。乘公交的老人有上市场买菜的，有探亲访友的，有去火车站换乘动车高铁的，有上老年大学的，还有专门来苏果超市逛逛的。凭心而论，这项惠民政策，使吃穿不愁的老人活得更滋润了。毋庸置疑，这是改革00、经济腾飞带给人民的福利。

　　我第一次坐公交车是春末夏初的一天晚上。华灯已放，我左肩扛着一床薄被，右手提一兜脸盆之类的洗漱用具，要去同仁医院，陪伴因气管炎急性发作的老伴。当地出租车少，又值下班高峰，要车电话打后半小时，都没车到。我别无选择，只能坐公交车。从家出发，往等车最近的站台——加油站，约行十分钟。离站台就差三五步，只见1路公车就要驱动。我急得大喊：“等等我！”上了车，我既感激又愧疚地对司机和乘客说：“谢谢你等我！耽误大家的宝贵时间了。我哪想麻烦大家？！只因老伴住院，出租车太难打了。”张姓司机点头表示理解。须臾之间，车到医院门前停下了。司机对我说：“现在虽没到站台，但此刻车内只有你一个乘客，你又拿卧具又提些许杂什，就方便你在这里下车吧，省得你往回跑了。”我哪想到素不相识的公交车司机，这么体谅乘客，激动得大脑一时短路，只会一个劲地说：“谢谢！谢谢！”

　　第九天上午，我又坐了1路公交车，准备接老伴出院。车到南屏菜场下完客刚要启动，车内一白发苍苍的老太大叫：“别慌开！我还没下。”等老太颤巍巍下了车，车上一认识老太的乘客甲说：“这老太快九十岁了，每天坐公交车好几趟上街玩。”乘客乙道：“她家小孩不管她？要是磕了碰了摔了怎么办？”乘客丙口不择言：“没事乱跑什么？在家呆着不好吗？哪天再来坐公交，直接把车开到占龙岗（火葬场）。”听了这话有几个乘客哑然失笑，而我则很不以为然。心里想：你没有年纪大的父母吗？你不用为生计奔波、经常耐心地陪伴在父母身边吗？请换位思考一下：耄耋老人的今天，就是你们的明天。到那时别人这么说你，你心里会是什么滋味？你会不会横眉怒目反问：“我是强让别人让座了，还是要你替我买票了？这是政府为我们老人买的单，碍你什么事？说这样损的话未免过分。”物伤其类，望良心未泯灭的人对行动迟缓的老年乘客包容些。

　　中伏里的一天下午，太阳象个大火球，炙得城内热浪滚滚。我因送修有笨重陶瓷内胆的电炖锅去维修点，登上了有空调的2路公交。车内洁净、凉爽，我陶醉了。车到环卫所站，上来一个头发花白约七十岁左右的老太。只见她把公交卡往刷屏机前一靠，接着就麻利地在司机身后的空位上坐下来。司机说：“你要重新刷卡，刚才机子没反应。”老太答：“刷不了，我的卡已到一年期了。上午去办换乘手续没弄成。因为忘带身份证了。”驾驶员道：“那你要投壹块钱到机里。”老太说：“我身上没壹块钱。”男驾驶员细声细气地说：“那请你下车”。老太纹丝不动，大咧咧说：“这有什么大不了的！我上午没办成手续回来，坐了两次车，那俩司机都没说什么。”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也许只有二三十秒，乘客甲问：“怎么不开车？”司机轻声答：“她不买票，我怎开车？”乘客乙说：“她不买票，而我们买票了。”乘客丙大声道：“你一人别耽误大家，下车去！”老太坐不住了，从皮夹拿出一张面值伍拾的钱给司机：“你找钱。”司机不能接触钱，怕和老太起冲突，只好不吭声。老太似找到了由头，理直气壮道：“给你钱，你找不了，叫人怎搞呢！”乘客丁说：“我给你壹块钱，赶紧让司机开车走吧。”老太接过钱投进箱，车子立即动了起来。老太毕竟有点觉悟，从皮夹抽出一张五元纸币给乘客丁：“请你找我四块钱。”乘客丁豪爽地挥挥手：“算了，算了。你只要知道公交车的规矩就是自备零钱就行了。”车上有几个不愿惹事的乘客背着老太撇嘴。我当时感慨良多，既佩服这司机处事有原则，又不失灵活。算是绵中藏针，以柔克刚，像武林高手，借力打力。我自叹弗如。按说少给这壹块钱呢，与刮民脂民膏的大贪官和偷税的戏子们比，简直就不算是个事。但政府让老人免费乘车，我们就要自尊自爱，按规矩办事，公交卡到期就要去办认证手续。无重要急事，尽量不在上下班高峰期乘公交。乘客让位是情分，不让位是本分。每个乘公交的人都做好自己，那就皆大欢喜啦！

　　你看，公交车内不时出现的众生相，像不像个另类万花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