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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碗饺儿

2020-1-2 15:47| 发布者: Flora| 查看: 120| 评论: 0

摘要:   文/周前芳  家乡人习惯称饺子为饺儿。我是地道的南方人。麦面不是我们这儿的主食,只是偶尔来点面条、面疙瘩、饺子之类的,换换口味。  家乡的饺子和传统北方的馄饨、粤港地区的云吞差不多,但里头的馅儿是 ...
  文/周前芳

  家乡人习惯称饺子为饺儿。我是地道的南方人。麦面不是我们这儿的主食,只是偶尔来点面条、面疙瘩、饺子之类的,换换口味。

  家乡的饺子和传统北方的馄饨、粤港地区的云吞差不多,但里头的馅儿是纯瘦肉的。面皮擀得薄如纸片的四方形,用一根筷子把剁碎的肉泥扒少许到面皮的一角,顺势折角压住筷子快速卷起来,然后抽出筷子,将卷好的面皮两头各拧一下,再按合,一只有模有样的饺子就包好了。一般自家做的馅儿放得多,卷不了,只能折对角。每逢年过节喜欢吃饺子的人家会做很多,放在冰箱里,这样想吃的时候也方便。煮一锅水至沸腾,为防止糊汤可以先放少许盐。再把饺子放下去,煮至饺子漂浮上来,捞出。盛饺子的碗里事先放好葱、姜、蒜末、少许猪油,再加上一勺老汤。你只要拿勺子一搅动,即刻热气腾腾,葱香四溢。饺儿一只只浮在点点碧绿与油花之间,犹如繁花盛开。瞬间刺激你的味蕾,准让你垂涎欲滴!吃上一口,馅嫩皮滑,十分爽口。香在鼻头,美在舌尖,暖在心底。

  我特别爱吃饺儿,不仅仅是因为它的美味,更是它曾传递过爷爷与我们姊妹仨的浓浓祖孙情。

  我记忆里的最早储存就和爷爷相关。我只有两岁多的时候就开始有一些不连贯的模糊的记忆点。当时所有人说了些什么,我都不记得,只记得很清晰的几个画面:爷爷奶奶带着我去伯父家吃饭,伯母没让我吃,我独自骑在大门的木门槛上玩。没多大一会儿,爷爷就牵着我往回走。他边走边摇头的样子是我记得最最清楚的。后来听我妈说,那时农村还在实行集体合作化制,白天爸妈他们要出工,我和哥哥就由爷爷奶奶照看。爷爷本来是在小镇上开交易所的,可能是那段时间生意不好,开不下去了吧,他便回来住在我家,而且按天轮流着到他的两个儿子家吃饭。我妈说爷爷很气伯父,认为他们又没有孩子,却不知道对两侄男侄女好点儿,仍然那么地一毛不拔。(当时我弟还没出生。)爷爷每次都吃不下去,是噙着老泪把我们带回家的。不过,这样的日子没有继续很久,几个月后他们又回镇上做生意去了。

  爷爷奶奶养育了两男三女。外孙有十几个,但孙子孙女只有我们仨。爷爷很爱我们。由于父亲的严苛,爷爷的爱很大程度上弥补了父爱的疏淡。

  处在那样物资匮乏的年代,我们这些不谙世事的小孩子总是盼望着过年过节,也只有节日才可能有好吃好喝好玩的。我和哥哥弟弟还有个特别的日子值得期盼,那就是我们的生日。

  记得从我六岁开始,每年生日,爷爷会单独带我下馆子吃饺儿。进得馆子,熟识爷爷的老板便来几句寒暄。“哟!席嗲,这是小孙女吧?好标致的小孩呀!”爷爷笑看我答道:“嗯,今儿孩子过生,带她吃碗饺儿。”然后那老板一面很客气地招呼我们在一方桌前的长条凳上坐下,一面吆喝服务员煮饺儿。那时镇上的小馆子不是私人开的,所有权属供销社,所以尽管人们是花钱消费,但若非亲非故,也不一定能得到很周到的服务。爷爷在我们小镇上算得小有名气,跟着他去哪儿总会被热情接待。我很喜欢那种被人重视的感觉。后来长大了才知道那便是虚荣,也深深懂得了爷爷会被那么多人尊重,需要他付出多少的努力和艰辛!

  没多大一会儿,随着一声“饺儿来喽!”的吆喝,服务员已将两碗热气和香气直往上冒的饺儿分别放在我们爷孙面前。我的生日在12月份,天很冷。看着外面街道上来往的人们瑟缩着脖子、被寒风裹挟着,而我能坐在这暖和的小馆子里来一碗热乎乎的美食,在那时是怎样地惬意!而这份难得的享受是爷爷给予的!在我狼吞虎咽的间隙,我偶尔抬头让爷爷快点吃,总是会触到他那充满慈爱与希翼的目光。他捋一捋我额前的刘海,嘱咐我慢慢吃,别烫着,别噎着。其实在我埋头吃的时候,爷爷已将他的那碗饺儿全部舀到我的碗里,我每次看他,他便拿着勺子喝汤。两碗饺儿,一碗汤,我吃得直打嗝。刚放碗,我便又开始期待来年生日的到来。

  这样的情节每年会上演三次,哥哥和弟弟也是同样的待遇。直到现在,只要我们三个团聚时回忆爷爷,总会不约而同地说起吃饺儿的情景。大方桌、长板凳、爷爷的目光是定格在记忆里的特写之一。后来稍大些,虽然同样渴望着生日,但享受的不再仅仅停留在美食上,而更在于享受和爷爷在一起的时光。

  因此,在我所有的长辈中,除了母亲,我最喜欢我爷爷。爷爷的交易所处在津口外的澧水河岸上,家乡小镇南街的尽头。交易所到渡口有一条长长的沙土坡,百多米远,即使下雨天也不会沾泥。河对岸的山民以及洲上的人们经常打担柴,或者是挑些家里牲畜吃不完的米糠,也有季节性的东西,像野生菌啊、花生啊等,渡河过来卖给交易所,顺便再到镇上购回一些生活以及生产物资。爷爷他们再稍抬价格卖出去,税后差价便是交易所的利润。

  我读小学和初中时,只要是晴天,每个礼拜六放学后(那时周六上半天课),我都会去爷爷那儿。只要爬到大堤腰上,抬脚上津口的刹那,货船的汽笛声、渡口唤渡声、四季常青的彭山和泛着滟滟波光的澧水扑面而来,极速地充斥你的听觉和视觉!像电影中的蒙太奇,迅速更换场面和背景,我特别喜欢这种感觉。

  每次去了,我都会给奶奶挑满一小缸水,一般两个来回。我担着小木桶走下长坡,到河边的码头上担水。说是码头,只不过是一截用红色茅岩镶在河岸边,中间填满小石子的简易建筑而已。摆渡的也只有两艘能载四五十人的小机帆船。但这两艘小船只要不涨大水,不论寒暑,都风雨无阻地往返于两岸之间,承载着忙碌的人们,传递着两岸的信息与物流。后来陆续建起了张公庙大桥和滟洲电站,这些渡船便退出了历史舞台。因为处在电站的上游,水位升高,以前的大堤已经成了现在大堤的基础部分。渡口和交易所早已没于水中,如同时光,无法再觅。

  挑最后一担水时,我总是先把木桶打满水放边上,然后静静地坐在石头上看对面的风景,直到奶奶叫我吃饭。一条蜿蜒的长堤绕沿着微波滉漾的澧水,往东西方向延伸。堤坡上四季都是青青翠翠的,最美的时候当然是春夏两季。堤那边的滟洲连接着彭山,是一片美丽肥沃的平坦沙地。洲上沿堤而建的农舍只有少数几家的青色屋脊露出堤面,傍晚时分,一家家屋顶便升起袅袅炊烟,慢慢氤氲开来,渗进暮色。暮色渐浓,堤上那依依杨柳披上朦胧绸纱,隐隐绰绰,更美更迷人。因为离得不远,葱茏的彭山像庞然大物一般,很突兀地屹立于前,让洲上的村庄显得面积狭长。山上稀稀疏疏地裸露出红色的岩石,如斑驳的古玩,透露着山体岁月的沧桑。而河水似乎早已习惯庞然大物的存在,流淌得格外的悠闲。这山这水像相守相伴的情侣,恪守千万年不朽的誓言。也许是看这青山绿水久了,我一直觉得有山有水的地方才是真正的风景,美得自在怡然,不必去牵强地附合那些人为的设计。

  每个不下雨雪的清晨是爷爷生意最忙的时候,一般一开秤便会持续整个上午。爷爷把着一杆乌龙秤和他的徒弟们穿梭在卖家和货物中间。每每秤砣落地,便听到爷爷吆喝:“柴一担120斤哎,三块钱喽!”“好糠一袋80斤嘞,两块五哦!”……他的徒弟负责记帐。有时甚至忙到中午才能吃早饭,而他们却乐此不疲。

  爷爷是做生意的好手。至今我们还能经常听到别人说他做生意的能耐。还说他是称秤神手,那砣放哪就一个准。对于这一点我觉得别人说得有些玄乎,长时间地操作,应是熟能生巧吧,况且爷爷总说做生意要买卖公平,更不能巧取豪夺!也正因如此,交易所的生意曾一度风生水起。他没有读过书,却凭记忆和他自创的符号能做一本滴水不漏的帐,让他的徒弟佩服得五体投地。由于饱尝没有文化的苦痛,他一再嘱咐我们要好好读书,也经常会以物质奖励来激励我们取得好成绩。我那时的零花钱大都来自他那儿。

  每次去爷爷那儿都玩到傍晚才依依不舍地回家去。爷爷总是把我送过津口,再三嘱咐:走路边上,不要玩水。我离开老远回头看,他仍然立在那儿,满腹的担心写在他脸上。冬天的时候,戴一顶毛毛卷曲的风雪帽,对襟便衣穿得很周正,远立于斜阳下送我的情景和做生意的吆喝声也成了我记忆里的特写之一。

  爷爷出生在19世纪初一个普通的庄户人家。在他三岁时,我的曾祖母便去世了,曾祖父后来陆续娶了四个女人。在那个社会动荡离乱的时代,爷爷是长子,所受的苦可想而知。听奶奶说,他十几岁时的一年除夕,在当时驻军的吊脚楼下捡到一双没有后跟的布鞋,竟然欣喜万分!苦难的少年时期让他养成吃苦耐劳的品格和节俭的习惯。

  爷爷有一套很完整的祭祀礼数。每年的除夕和月半(就是中元节)我们一家人都随爷爷很虔诚、很庄重地敬神祭祖。爷爷从不重口气说我们,但每逢此时,若有人偷笑会惹他喝叱。他少时虽没有得到继母的善待,每年月半节,他都郑重其事地准备酒席,菜肴丰盛,很有仪式感地接送亡者。每次烧纸钱,我蹲在一旁看爷爷把钱一撂撂分好,按照亡者的长幼顺序,包括他的四位继母,称谓他们领钱。年年如是,我想,要是没有诚心接纳和原谅,绝对不会如此。

  爷爷对他的兄弟姐妹更是有情有义。爷爷葬礼上,二祖父跟我们聊了半夜爷爷对他的好。有一年洪水肆虐,只有七、八岁的二祖父被冲走了。爷爷撑着木排找寻了两天两夜,声音都喊哑了。当时的民居一般都是木制结构,被水冲得散落四处,人根本没法判断在翻腾的漩涡、浑浊的浪头下裹挟着什么,洪流随时都可能将木排吞噬!后来,二祖父参军去了,参加过辽沈、淮海战役以及抗美援朝,直到八O年转业回津市。他一直对爷爷这边都特别好。有一年暑假,我和七八个表姊妹去二祖父家住了一个星期。他每天带着我们逛公园、划船,我们玩得很开心。那时候,农村的孩子能吃,一顿早餐得吃一小筐子油条!几个男孩子又皮,上窜下跳,惹得楼上楼下的邻居老是找二祖父投诉,但他从未有过一丝厌烦。这不仅仅是二祖父人好,更是看重爷爷与他之间的手足深情。

  爷爷会一些民间偏方,也治愈过很多人,但他从不收钱。那些人便变着方儿答谢,送些布料啊,自家做的鞋子啊,自家种的蔬菜水果之类,他也总推三阻四地,所以,爷爷很受人敬重。

  可惜在我十五岁生日时,爷爷病得很重,不能下床,也失去了正常思维,但还认得家里人。一个月后,爷爷悄无声息地走了,走时显得有些悲凉,满堂儿孙,却只有双目失明的奶奶相伴!因为他生前的名气,葬礼上前来吊唁的人络绎不绝。葬礼也是当时当地排场最大,时间最长的。出殡那天很冷,路也很泥泞,长长的队伍绕到大堤他曾经工作的交易所。我一上堤,往日情景涌现,泪水肆意流落。然后经过小镇的整条街道。沿途家家户户一改往日薰烟驱鬼的习俗,夹道燃放鞭炮相迎。

  爷爷走了三十多年了。这其间,偶尔我会去馆里吃一碗饺儿,一个人静静地、慢慢地,在香气弥漫中,仔仔细细地回忆与爷爷在一起的时光,重品那份亲情,时常泪水盈眶,难以下咽。最近几年,我已不再在这样的情形里落泪。自己已人到中年,深谙天地间无以轮回的自然规律,人生总有许多难舍的风景。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乎!时间不会为我们失去的停留片刻,唯有忘却忧伤,记下美好,才能继续余下的路。

  今年我的生日又快到了,我得再来一饺儿,重温那段再也回不去的美好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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