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上一支牵牛

　　窗上一支牵牛

　　舒心

　　我住的卧室靠西，窗后是一片菜地，菜地后是小山，每天晚上，睡觉的时间是我最开心的了。借着月亮光，可以看菜地里点种的绿菜，可以看小山上逶迤的暗影。

　　也不知什么时候？我住的卧室窗边居然长出一根绿藤，开了花，爬附在窗台上，白天看我，夜晚看我，看着我睡觉，看着我打鼾。夜阑人静，我睡在竹席上，望着天空中那轮明月，有时睡意全无，我干脆坐起来盯着这株活泼的绿物看。

　　一天，我问我妈，这是什么花？我妈说，这是一棵牵牛花。牵牛花也叫“喇叭花、向阳花”，圆圆的花态，渴着嘴，像一个大喇叭。开的花也是五彩斑斓。紫的像闪电；红的像霞；粉的像姑娘的脸蛋。夏天时，这棵牵牛花开得愈加旺盛，一根单薄的青藤上长着十四五个小小的圆叶，主藤上又横生出更多的叉枝，也长了绿叶，开了花。那花很奇怪，早晨人还在睡意中，花儿就张开了嘴，舒展着花边，筋骨通透。待人从睡意中醒来，牵牛花闪着眼睛打量人。我每早起来都会第一时间凑在窗边看看鲜艳的花朵儿。清风吹来，花儿跟着摇晃脑袋，漾起甜甜的笑意，给人新奇感。一天中的美好便也从清晨的牵牛花开始了。

　　中午太阳毒辣，牵牛花躲缩着头，把花边蜷缩进衣身，像蔫了一样。如果不细看，你大概会误以为花已经干枯了。其实不然，待到傍晚夕阳染红天边，天凉下来，牵牛花又张开了花嘴，冒出了花边。一幅生机勃勃的憨态。

　　整个夏天，一早一晚，这株绿物一直开着花。晚上人睡觉，花也闭了眼，早上人醒来，花又开了嘴。就这样重复着。雨天，雨很淘气，有嘀嗒声在玩闹。牵牛花顽皮地喝着雨露，在雨水中清洗身子，沐浴更衣，雨中的牵牛花最欢快。

　　我曾经想要牵牛花爬附到我的床头，这样我就可以每天枕着牵牛花睡了。我在窗子上抠出一个小洞，在床沿上栓一根细铁丝，我渴望花攀爬进来。可时间一天天过去了，牵牛花仍是不沿着我预设好的铁丝爬进来，我有些郁闷。我跟母亲说牵牛花不愿爬进来的事。母亲告诉我说。花也有自己乐意生长的空间环境，人是强求不来的。一旦人强制改变花的生长环境，花只能面临一个结局，就是死亡。人比起花来，比花幸运得多。我后来渐渐明白母亲说的道理。不去约束牵牛花的生长。由它自在爬附，那花儿，还是在原来的窗上暗自生长，默默开花。

　　山静日长，一晃眼，秋天就到了。一个夜晚，我如常去看这株牵牛花，花儿已经凋谢，圆叶蜡黄，只有单薄枯黄的藤枝依然紧紧地爬在沿台，我开始有点伤感。我知道我已经习惯了这株牵牛花，现在它突然不见了，悄悄地消失了。就是一季，就是那么一瞬间。真的，时间过的太快了。人世间，没有什么是永垂不朽的。而我只能在心里暗自祈祷，明年的夏天，期望这株绿藤再爬到我的床沿上，看我做梦，看我打鼾。